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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不想當書生的道士不是好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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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昆侖觀剛收的不少壽禮,還沒有捂熱, 就又送出了更多的謝禮贈予那些昨晚幫了一整夜忙的各大道觀的道士們, 以表謝意。

那些道士們知道他們損失很大,也沒有繼續在昆侖觀裏多留, 給他們添麻煩, 紛紛告辭了。

終於送走了大部分的客人,鶴一怒氣沖沖地坐在大堂裏, 吹胡子瞪眼連氣都要順不過來,一旁的以礞一直在好聲好氣地勸他消消氣。

聶丞檀跪在兩人面前,垂著頭看不清他的神情,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鶴一深吸了一口氣,看了聶丞檀一眼,到底是他從親手帶大一直引以為傲的好徒弟, 從小到大就沒犯過什麽事。他醞釀了半天措辭,終是嘆了口氣沒有說什麽重話, 問道:“ 說吧,你跟你四師叔到底是怎麽回事?”

聶丞檀昨晚在眾人面前的說辭只是礙於師門的顏面,在他最敬愛的師父面前, 他並不想隱瞞什麽。

他擡起手,從袖口中摸出毛茸茸白花花的一團。

鶴一和以礞定睛一看, 這一大團絨毛有鼻子有眼的, 原來是只抱著自己尾巴的小狐貍。

兩人心下了然, 怪不得一向沈穩得如老僧入定一般的老四會失控, 老四這幾年來哪裏都挺好,就是見不得狐貍。

鶴一又是嘆口氣:“……當年的事你應該也知道,你養只什麽寵物不好非要養只狐貍,還帶到了道觀裏來,還正好讓你四師叔發現了。”

以礞惋惜:“老四的反應確實是有些過激了……”但其實也是情有可原,當年的事,唉說不通。

聶丞檀抿唇:“師父,二師叔,她不是我養的,是我心甘情願讓她陪伴我的。”

陪伴?

這個詞他一說出口,剩下兩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來不只是一只狐貍,還是成了精的狐妖,那老四的失控就更好理解了。

他這些年一直游走在外面,走南闖北,見妖即斬,從不手軟。如今在昆侖觀附近見了妖,會大開殺戒也是毫不意外。

鶴一和以礞看向沈瓔的眼神都帶著一絲戒備,昆侖觀已經許久沒有妖物作訪了。

鶴一皺起了眉,眼角的皺紋也一根一根陷得更深了:“雖然我們觀裏沒有明文規定不得私養妖物,但這早已成了潛在的規矩,你從小在道觀裏長大,不可能不知道,你怎麽還……更何況當初你三師叔和四師叔的事你也算是知情者,你怎麽還那麽糊塗?你想步入他們的後塵嗎?”

他說著說著,語氣和面色都越來越差,但礙於沈瓔這狐妖就在這裏,他也沒有多說什麽更不好的話,只是不停的用手捋著自己的胡子,簡直要將自己的下巴捋禿了。

旁邊坐著的以礞嘴上還勸著師兄莫氣,其實他自己的臉色也不見得有多好,即使是平時待人接物溫潤如他,此刻看著沈瓔的眼神也冷了幾分。理智上他們都知道“妖有善惡之分”的道理,但心底就是對狐妖有偏見,只是他們不會像崔鳧那麽偏激罷了。

沈瓔卻對他們的冷眼熟視無睹,翻過身來一溜煙地順著聶丞檀的手臂躥上了他的肩膀,然後打了個哈欠趴了下來。

“我困了你們聊。”說罷,還搖了搖尾巴。

她慵懶嬌媚的話語證實了她是妖的這個事實。

聶丞檀溫柔地撫摸了幾下她的頭,沒有阻止她,儼然一副對她百依百順的模樣。

鶴一和以礞有些氣結,一只妖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地在他們面前囂張得無法無天,而且這還是在昆侖觀的大堂裏,他們身為除妖的道士,顏面該往哪擱?

還有面前這一人一妖之間熟稔的親昵,這還是他們那個處事冷漠不動如山的徒弟(師侄)嗎?

聶丞檀看向兩位長輩,神色恭敬,語氣誠懇,終於拿出他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師父,恕徒兒不孝,難得重返一次師門竟造成了這樣的禍事,所有的損失由我來賠償和承擔,至於她,她對我來說絕不僅僅是一個妖,而是我即將明媒正娶的妻,我本就打算今天離開前告訴您的,只是沒有想到會發生昨晚那樣的事……”

“什麽?”鶴一原本氣直的胡須此時都快翹起來了。

以礞也是難以置信地瞪著眼,滿臉的驚訝。

娶一個狐妖為妻,這說法實在驚世駭俗,兩人直接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聶丞檀的語氣仍是非常的誠懇,目光堅定,嚴肅而正經道:“以後她就是我的淮南王妃。”

他這話說的委婉,聽起來只是一句簡單的表白,但其實是在變相地提醒他們,他已經離開了昆侖觀了,他不僅僅是昆侖觀的道士,更是掌權淮南的藩王。

聶丞檀說著,沒等鶴一和以礞顫抖著唇瓣說出話來,就把沈瓔從自己的肩頭抱了下來,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膝前,然後跪著拜了下去。

“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徒兒年少失親,早就把您當做了自己真正的父親,成親這等大事,徒兒真的希望能得到您的認可和祝福,我想娶她,絕不是被她迷惑或者我一時性起,而是我深思熟慮之後所做的決定,我愛她,與她是人是妖無關,只是天下之大,我愛上的,正好是她而已。”他是多麽感謝上天能給他這麽一次重來的機會,他只想握緊,不想放開。

他沈沈的話音剛落,就對鶴一道長磕了三個響頭,以謝師父養育之恩,以表自己不孝之罪。

沈瓔匍匐在他的腹下,聽著他認真而誠摯的話語,嘆息一聲,說毫不動容那肯定是假的。上輩子那個殺伐無情對人妖相戀深惡痛絕的男人,如今肯為了她說這麽多的話,做到這個地步,已是十分不易。

鶴一和以礞的神情也不無動容。

他們對這個晚輩中的翹楚的感情也是真的,從小他就是最讓他們放心和自豪的存在,學藝精湛,責任心強,做事靠譜,從小就是一群皮猴中最沈穩的那一個,如今他已然更獨立更強大,如此真誠的懇求得到認可和祝福,他眼裏的認真和那三個充滿敬意和孝意的響頭,都叫他們無法說出拒絕或絕情的話來。

他本就不是一個孩子,本就該有自己的想法,本就已經有自己的擔當,是統領一方的王,能力與勢力甚至比他們還強大。

鶴一和以礞沈默良久,最後相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與自己相同。

聶丞檀始終跪著等他們開口。

鶴一上前去拉起他,拍了拍他的手臂,剛剛的火氣早已消了個幹凈:“好孩子,為師也一直把你當做自己的親生骨肉,從小就把你視若己出,如今你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為師自然不宜過多地勸阻你指責你,你好自為之。”

雖然鶴一沒有直接送上祝福,但聶丞檀都知道這已經是他能說的所有了,感激地站了起來,將自己視若珍寶的小狐貍緊緊抱在懷中。

沈瓔見鶴一態度不錯,沒有與聶丞檀撕破臉皮,終於放下了心頭懸著的心弦。

剛剛她其實一直都在戒備著,生怕昔日師徒突然因為意見相左而倒戈相向,她甚至一直都在思考如果真的打起來了該施什麽幻術來阻止。

幸好他的師父和一旁的二師叔都是明事理的,不像他那四師叔那麽偏激。

“你回淮南之前,再去看望一眼你四師叔吧,他雖然身上沒受什麽傷,但是精神狀態看起來非常不好。”鶴一眼眸黯淡地最後說了一句,嘆出一口氣來,與以礞一道走了。

聶丞檀也微不可查的呼出一口氣,總算是變相的得到了師父的認可,不用與師父、與昆侖觀決裂就好。

聶丞檀抱著沈瓔走出了大堂,他的一眾師兄弟圍了上來,都關切的看著他:“怎麽樣師兄,師父怎麽說?他沒有罰你吧?”

聶丞檀搖搖頭。

他們中岑子濯一如既往地最為聒噪:“師兄,四師叔怎麽會突然要跟鬥法?還是在這麽遠的山下,鬥法為什麽不去煉武臺?肯定是四師叔發現了小白是不是!早就聽說四師叔那鼻子比鑒妖符還靈,聽師兄和師弟他們幾個說,昨晚一離開酒席,四師叔就來問過關於你的事,還問了你是不是養了只狐貍,他肯定從你離開竹林開始就一直跟著你了!我問你啊師兄……”從他流暢的話語中可以看出,他已經從昨晚的宿醉中清醒了。

聶丞檀沒有回答他的話,原本四師叔當年發生的事就是一個師門禁忌,他們這群青年少年中不知道具體情況的人居多,他不應該也沒有必要多說什麽。

他簡單明了地說道:“好了,四師叔就是覺得與我許久未見了,想看看我有何長進,鬥法時沒控制好才出了事,現在已經沒有事了,大家都散了吧,都各自幹活去吧。”

他這解釋實在是有些過於敷衍,漏洞頗多,師兄弟幾人哀嘆連連,顯然是不相信他說的話,也不甘心就這麽走了。

但既然看到了昆琦師兄如此一臉安然無事的模樣,停頓幾秒也就打算散開了。

岑子濯卻突然大驚小怪地驚呼了一聲:“不對呀師兄,小白怎麽就這麽大大咧咧地在你懷裏?你沒有藏起來?難道你剛剛在裏面的時候被師父發現了?師父他怎麽說,沒說要送走小白吧?她只是個無辜的小狐貍,四師叔暴走可跟她沒有關系啊!你有沒有好好跟師父解釋?”

剛要散開的幾人又圍了過來。

聶丞檀看了岑子濯一眼,又瞥了一圈周圍的人,想到他們昨晚說的話,再回過頭看看岑子濯都要貼到她身上去的眼睛,突然抿了唇:“黎昕,要有禮貌,什麽小白小白的,這是你嫂嫂。”

“???”

岑子濯眼睛都瞪直了,連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裏冒出來了。

其他人也非常錯愕,直到沈瓔突然非常人性化的笑瞇了眼,開口吐出人話:“是啊,小黎昕,我是你嫂嫂,你師父老人家他剛剛認證過。”

這下所有人的下巴都要驚掉了。

真……真的成精了?昆琦師兄真的……真的把黎昕的媳婦搶走了??

岑子濯哭喪著臉開始鬧了:“什麽啊小白,我才是一把屎一把尿餵養你的人啊?說好了你是我媳婦的,怎麽突然變成我嫂子了?師兄!師兄你、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怪不得一見到我家小白就把她搶走了,嗚嗚我的小白這麽可愛化了形一定也非常可愛……小白明明是我的!師兄還講不講先來後到的道理啊——”說著他伸手要去搶。

聶丞檀連忙抱著沈瓔側過身去,把她往自己懷裏塞:“你不是說看了我的話本所以做夢都想要娶一個狐妖當媳婦嗎?你可以繼續做夢,因為她就是那本話本裏的狐妖原型,我們結識於藏玉山,論先來後到,我比你早幾個月。”

眾人還在艱難地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不光是這只狐貍原來早就成精了,早就與昆琦師兄認識,更讓人驚掉眼球的是……竟然、竟然連鶴一道長都已經認可了?

那麽昨晚四師叔會與昆琦師兄打起來的原因就很明顯了,因為昆琦師兄懷裏這只狐貍不單單是只狐貍更是個狐妖啊,以四師叔的性子,不打起來才怪呢。

岑子濯的身手雖然在年輕一輩中也算不錯,但是遠遠不如聶丞檀。

聶丞檀不過隨意地幾個防衛的動作,幾招下來,岑子濯連一撮狐貍毛都沒碰著。

“我不信!我的小白一定是被師兄你強迫的,她一只神智初開的小狐貍,肯定是被你的花言巧語騙了,小白你看我啊,我才是真正愛你的!我……”

那邊岑子濯正不服氣地嚎著,沈瓔突然掙紮的從聶丞檀懷裏鉆了出來,岑子濯眼前一亮,頓時覺得心生無限希望。

然後就眼睜睜地看著她順著他的胸膛爬了上去,兩條前肢撐著他的下顎,尖尖的嘴親在了他的嘴角,甚至伸出粉嫩的舌頭舔舐。

“小黎昕,話可別亂說,什麽神智初開,我化人形的時候你指不定還在你爹身上漂呢,你師兄他器大活好,我喜歡得緊。”

她聲音如嬌鶯初囀,湊在他唇邊說的話,給足了他面子。

聶丞檀本以為她要掙脫,不悅的眉頭還未皺起,就聽聞了她的話,沈沈地低笑起來,眉眼盡是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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